伊汀赫伽德如是说

可魔鬼也不想无家可归啊.

奋周《上弦月》


(一)


阿奋的梦想是组建一支属于自己的摇滚乐队,去世界各地巡回演出,享受歌迷狂热的尖叫,在最大最华丽的舞台上唱自己的音乐。


阿奋是个怕热的人,但是如果这讨厌的热度来自于舞台上耀眼的镁光灯的话,阿奋就觉得热没那么讨厌了。


可阿奋没有被镁光灯“炙烤”的机会,更轮不上来说讨厌的资格了。因为“梦想”这个词的隐性含义就是昂贵又难以寻找,它藏的像小魔怪的那罐金子一样隐匿。不过现在阿奋现在至少可以确定,他的“梦想”不在爱尔兰,也不在美国,更不在他从爱尔兰到美国途径的那些地方。


拉苏看着怀里的小熊想了想说:“至少这些地方被排除在外了,范围从全世界缩小了一点,你可以去别的国家继续寻找啊。”阿奋一时无语,他不知道拉苏是在安慰他还是他真的就这么想的。


他去不了别的地方,入不敷出的经济状况把他紧紧地拴在了旧金山。旧金山是个好地方,有堪称钢铁艺术之一的金门大桥,有神秘东方国度的缩影唐人街。可再好的地方的只要是被迫留着,都生不出好感。


拉苏知道如何能让自己的室友恢复活力,他站起身抚平黑西装上的褶皱,指向门口:“我去过一家不错的酒吧,去坐坐怎么样?”


是个门户不大的小酒吧,地址也偏僻,在夜色中显得不太起眼。霓虹灯包围的牌匾里嵌着“墨镜酒吧”这几个字。


真是个奇怪的名字,阿奋想。


酒吧里面比阿奋想象的要大,人也比想象中的要多,设施也比较合阿奋的口味。拉苏用手肘撞了一下阿奋,“怎么样?兄弟。”红发爱尔兰人用他的祖母绿的眼睛巡视了一圈,点了点头说:“到目前为止,还不错。”


两个人坐到吧台旁边,点了一瓶威士忌开始谈天说地侃大山,说的更多的是自己遥远的梦想,美好的和虚幻几乎一致。


一瓶威士忌见了底,大部分被阿奋喝掉了,再次倒酒的时候他眯着眼睛看着酒摇摇晃晃的进了杯子里,他有些醉了。


“嘿!拉苏!”一个酒保走过来,带着热情的笑容,看来是拉苏的熟人。“嘿!戴维!”两人握了下手,阿奋仅仅是抬了下眼皮,之后就自顾自的喝着酒。


戴维看出阿奋似乎醉了,便识趣的没有问拉苏带来的这位朋友,只是和拉苏叙旧。


“拉苏,好久都没见你了,最近忙些什么?”


“能忙些什么?一些杂活而已,勉强能养活自己。倒是你这儿越来越好了,这人比我上回来的时候多了不少啊,你老板给你涨工资了吧?”


“没有涨工资,这人多不是我的功劳,是他的功劳。”


戴维指向酒吧的舞台,阿奋突然有兴致的跟着看过去,小小的醉意让他眼神有些迷离,他把杯子放在眼前,杯子里微融的冰块散发出的凉意让他清醒了一点。


他透过那杯中三分之二的茶红色液体,在上升的气泡间看见了那个男人。小小的个子,瘦削的身材,夹克系在腰间,上半身是一件半袖,露出纤细的小臂。脸上带着一副菱形墨镜,正在认真的调试麦克风。


“他是上个月新来的驻唱歌手,是个中国人。歌唱的不错,人长得也不错。你知道的,像这种带有异国风情的总是很受人欢迎。”戴维在同拉苏说话,可阿奋也一字不落听进了耳朵里。


阿奋拿下了酒杯,少了那层茶红色的滤镜他看的更清楚了些。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衣,仿佛要融进酒吧中昏暗的环境里;黑色的头发在不太明亮灯光下反衬着灰蓝色的光泽;脸上的线条既不过于立体也不过于硬朗,而是柔和又清俊,脸上那副菱形墨镜是欢快的橙色,成为他身上唯一的亮色。


阿奋在唐人街见过不少中国人,但他觉得这个人要比他之前见过的所有中国人要好看许多,这让他不禁好奇那墨镜后面的到底是怎样的一双眼睛。


他开始了自己的工作,随着伴奏开始唱歌。是首温软的美国民谣,却让阿奋想到了他的家乡爱尔兰。酒吧里客人都安静的听着他的歌声,都微微动容,他的歌声就是这样具有感染力。


“戴维你说的对,他唱的确实不错。”拉苏赞许的说道。


“没错吧?不过你不要被他的外表所蒙骗,别看他瘦瘦小小的,他还……嘿!朋友,你去干什么?”


阿奋拿着酒杯有些步履不稳的走过去,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,在酒精的刺激下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,只是本能的想走过去,然后做一件事。


阿奋走到舞台上,一句话没说的就去拿他脸上的墨镜。对方敏捷的一躲,脸上泛出匪夷所思的表情。


伴奏停止了,所有人都有些震惊的看着这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,以至于忘记了去阻拦。


阿奋落了个空,但没有放弃,继续去摘他脸上的墨镜。对于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为,对方碍于阿奋是客人的情况下,一直在被动的躲闪,不过脸上却逐渐泛起愠色——直到那杯带着冰块的威士忌一滴不落的浇透了他单薄的衣衫,他才一拳打在那个红头发男人的脸上,直接给掀下了舞台。


众人如梦方醒的去拉着他,免得他再去给那个人补上两拳,拉苏快速上前扶起阿奋连连致歉说他喝醉了,和戴维说了声再见拍下酒钱就将他的室友带离了“墨镜酒吧”。


早知道不带他来了,拉苏想。


阿奋看见了星星在眼前一闪一闪亮晶晶,他伸手去抓却什么都没抓到。


“拉苏,你看,是星星。还有今晚的月亮是弯月。”


拉苏看着阿奋左眼上的淤青,无可奈何的说:“闭嘴吧阿奋。你突然去招惹那个驻唱歌手干嘛?被打了吧?话说还真是弯月,你居然还能看清,看来问题不是很大。”


阿奋听话的闭了嘴,却一直看着头顶的弯月,嵌在漆黑的夜空中。


皎白的月光照亮了他们回公寓的那条小路,给这荒唐的一夜写下了终章。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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